敏之

Chapter2.

 

 

麻醉退了，Eduardo有些吃痛，但他浑然不觉一般，靠着床头，楚楚的笑，Daniel伸手捏捏他的下颌：“我佩服你一个上午就把自己送进医院。”

 

Eduardo据实以告：“我开车从来都稳，这次是意外。”

 

Daniel佯怒：“你把从前的丰功伟绩忘了？”

 

Eduardo想到自己曾洋洋得意的告诉情人少年时飙车种种，郁闷的叹口气，“我现在同意恋爱中还是要有隐私空间。”免得把柄被阁下一抓一个准。

 

什么隐私，安全问题不算隐私，Daniel在他额上弹了一记。

 

Daniel没有提及Lex，Eduardo却没忍住，他伸手揪了揪Daniel的袖子，轻声说：“你见到他了吗？”

 

眼睛圆睁，更像小鹿，Daniel双眉一挑：“见到了，长得没我帅，算你有眼光。”

 

Eduardo笑的喘气，“正经点好不好，”他握着Daniel的袖子轻轻晃，“我已经……不怕他了。”

 

他有些迟疑，但还是一点一点说出来了。

 

Daniel扣住他的肩膀，一翻一折，把人拉进怀里，他咬着Eduardo的耳垂，声线暧昧：“Ed，说实话才是乖孩子，”牙齿和舌尖一刚一柔，慢慢作弄那一小角嫩肉，“嗯？你最怕谁？”

 

“啊……Danny，”Eduardo细细的呻吟，“怕你怕你。”

 

Daniel吻他的眼睛，低声说：“低头。”

 

Eduardo不明所以，他垂下那截雪白脖颈，Daniel在他耳畔打了个响指。

 

他瞬间昏迷了过去，Daniel扶住软软倒下的躯体，拨开Eduardo垂散的额发，轻轻吻了一记：“梅里特也就这两手。”

 

Daniel为自己的情人拉上被子，他斜斜倚着墙，一边注视着Eduardo的睡颜，一边在口袋里迅速的切着牌。

 

 

魔术其实就是障眼法，Daniel比谁都清楚这一点。

 

我们用虚假蒙蔽眼睛，往往是为了隐藏真实。

 

Daniel嘴角一翘，上帝啊，他不信Lex说的任何一句话，那个男人周身都是由谎言和虚假组成的。

 

可是Daniel相信Eduardo，不，不是相信Ed所说的，而是相信他所表现的，他的情人永远带着少年气息的青涩，他太不懂得伪装自己了，如果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，Eduardo的眼中就不该带有歉意和惊慌。

 

他握着Daniel的手，就像那是唯一的救赎，Daniel是控制他越来越好的上帝。

 

而这也正是Daniel爱他的地方。

 

魔术师吻了吻情人的手，他轻轻关上门。

 

上帝爱你，我亲爱的。

 

Daniel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容忍占据、控制过Eduardo的阴魂，但是他发现高估了自己的限度。

 

Daniel是个control freak，control freak，control freak。

 

魔术是障眼法，它需要人们的注意力，并在你没有察觉的角落大动手脚。

 

“该是时候了断了……”Daniel喃喃念着，他一边走，一边拨给了他的赞助人。

 

“我觉得我休息的时间有些长了。”

 

他说。

 

筹划结束，表演即将开始。

 

 

#

 

 

Mercy小心的觑了一眼她的雇主，Lex正面带笑容，也许这一场训诫式的车祸取悦了Lex。

 

她在Lex身边许久，久到完完整整目睹了他和Eduardo的种种，Mercy深知这位先生的真实面目，Lex在大众面前表现的有多从容谦逊，他本人就有多无情冷酷，而Eduardo也许是唯一一个之于Lex有些不同的人。

 

如果Lex知道Mercy在想什么（他八成知道），大概也会点头赞同。

 

他们头次遇见时，Eduardo失魂落魄，好像他整个人都被摧毁了，Lex同他对视，那双理应甜蜜动人的眼睛里支离破碎，一颗心被敲碎，再被敲碎，倒映在眼中，就是如此。

 

Lex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身边，手把手教导他，Lex没有拼凑碎片的意图，他为Eduardo换了一颗心。

 

一点一点，Lex在打磨这颗原石。他指教Eduardo应对诉讼，消去Eduardo的天真愚蠢，Lex尽情的在Eduardo身上塑造自我，Lex要把Eduardo教导成他的孩子。

 

而Lex，像他从来的那样，做的非常完美。

 

他们度过了愉快的时光，可是这孩子最终还是毅然决定的与他分手，Lex没有试图挽回，他目送Eduardo的背影渐渐淡去，脸上只有笑。

 

Eduardo太年轻，还不知道他已经是全新的、Lex的造物。

 

如果从未失去，那么谈何挽回。

 

连Daniel也没有超于Lex的掌控，Eduardo的新男友——不如说是这孩子虚弱的抗议，他又想忘却Lex，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削除Lex，如果那之先Lex还有些不快，在看到Daniel的一刻便烟消云散——与Lex相似的面庞，同样是控制狂，Eduardo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替代品，他柔弱的内心需要一个幻影的支持，直到他明白自己只能在Lex的身边存活。

 

Lex给了Eduardo一点训诫，就像他从前对他的惩罚一样。

 

惩罚结束，游戏也该结束了，Lex的手指轻轻拨了拨：“Mercy，”他指挥自己的秘书，“把东西拆了。”

 

Mercy手脚很利落，她把那颗小小芯片从自己的手机里拆了出来。

 

Lex阖上眼睛，就让那两个无知者自己争斗去吧，Lex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：

 

等待Eduardo重新敲门。

 

Lex推开卧室的房门，一张扑克牌正静静落在他的床头。

 

#

 

Mark毫不意外的发现那张装在Lex·Luthor贴身秘书手机里的芯片被破坏了，他只是平淡的抿抿嘴。

 

屏幕上，Eduardo睡颜多静谧。

 

很奇怪，Mark·Zuckerberg尽他所能，所有人——所有在Eduardo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——的身边，都有Mark沉默的影子，但是他独独没有把这份工夫花在Wardo身上，你信不信？Mark自己甚至没有一张Eduardo的照片，他有时想一想他们当年，发现彼此的面容都已经氤氲难辨，他越想Wardo，越记不起他长什么模样，那些网络上可以看见的零星照片，Mark不经意看到，凝视许久，也只觉得模糊，好像沾了水渍的镜面。

 

趁虚而入的Lex·Luthor，懵然无知的Daniel·Atlas，这些人Mark通通不在意，除了与他相似的面容，和过人的运气，他们没有什么能使Wardo动容。

 

Mark从来笃信，他是唯一一个……与真正的Eduardo·Saverin彼此热爱的人，Wardo爱他，连他的尖锐也爱；Mark爱他，连他的虚伪也爱。

 

你心中的Eduardo是什么样子？

 

他是水，可以燃烧沸腾，可以脆弱如冰，也可以日积石穿。

 

他是火，一夕燎原，就无可自拔。

 

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数十年后，他依然会给人以天真感，仿佛他动人眉眼间，永远没有成熟老到的味道。

 

也许你觉得他失于感情用事，可这就是我爱他的缘由。

 

他天真，脆弱，倔强，善良，热情，重视感情，生动鲜活，他是我们这个文明世界里最真实的那一种人，他真实，因而令人着迷。

 

那年我们二十岁，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

 

征

 

服

 

世

 

界

 

。

 

 

Mark最后看了一眼Eduardo的睡颜，他删掉了那封邮件。

 

“再见。”

 

Mark吻了吻冰冷的屏幕。

 

很快就会再见。

 

 

#

 

 

Eduardo把脸埋在Daniel怀中，他轻轻说：“什么时候能出院？”

 

医生嘱他观察几日，可Eduardo厌透病房，一觉好睡，醒来还是惦记着走。

 

Daniel抱着他，溺爱一般说：“那我们现在就逃跑。”

 

魔术师伴驾，Eduardo施施然就出了医院，他们漫步在微沉的夜风里，眼看就到了医院的后门，Eduardo笑说：“嗯……等到要走了，还有点舍不得，这间医院对失眠特别友好。”

 

Daniel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，他轻轻叹一口气：“那么，再待一会儿？”

 

Eduardo以为他在开玩笑，作势转身要往回走，他步子还没动，就听见“吱——”的一声刹车，Mark从车上跳下了，嘴角纹丝不动，他说：

 

“Wardo。”

 

可见的，Eduardo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，他不可置信般，怔怔看着Mark，忽而，轻轻道：“Mark？”

 

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十米，但是却容下了数年的时光，Eduardo慢慢地、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，他踉跄着，Daniel把手递给他，Eduardo颤抖着、摸索着抓住，他低声说：“Danny，Danny……我们走吧。”

 

Daniel的眼神有些奇怪，他吻了一记情人的手背，“Ed，表演还没开始。”

 

是，演员还没到齐，表演还没开始。

 

Lex没有让他们等太久，他手上捏着一张扑克牌，笑着向他们走来，口吻柔和：“都在等我，啊哈。”

 

Lex晃了晃手上的纸牌，“你真是个杰出的魔术师，Daniel，子弹到不了我的床头，这张牌倒可以。”

 

Daniel欠欠身，优雅莫名。

 

 

 

Good Night，New York.